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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當你覺得孤寂的時候,只要聽聽藍調,就會瞭解孤寂的並不只你一人!」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John Lee Hooker


        沒有人知道藍調是什時開始有的,唯一可確信的是黑人來了之後才有這種音樂,十九世紀末,美國南方密西西比州與田納西州一帶,漸漸出現職業的吟唱歌手,他們手提吉他或口琴,從這州到那州,用悲淒的聲音,加上汗水與淚水,泣訴族人苦難的心聲。隨著密西西比河流域,逐漸擴散到整個南方甚至北到芝加哥,三○年代,美國社會起了很大的變化,藍調的性格也跟著變化,成為城市窮困黑人的表達工具,由於城市生活步調不同,節奏慢慢地出現在原來的藍調音符裡,由三角洲藍調(Delta Blues)、鄉村藍調(Country Blues)延伸成以芝加哥為代表的城市藍調(Urban Blues)。鄉村與城市之間的差異主要在文化上,後者的節奏藍調特色最後成為搖滾樂的濫觴。

        藍調是一種生活,也是一種感覺,就這麼簡單。舉凡達官顯貴、販夫走卒,每一個人都可以從藍調得到舒緩,它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情緒。在酒吧的小舞台邊和藍調樂手相遇,透過嬝嬝香煙與迷濛的意識,滿臉滄桑的樂手勾起你種種不愉快的回憶,樂曲結束時,一片迴盪的吉他聲,也撫平了你隱隱作痛的傷口。

        當你搭著火車流浪到異地,一襲滿佈風塵的衣服,一雙遠望的眼神,加上口袋的口琴,不管是在工廠打零工,或坐在屋簷下休息,來點藍調,可以讓你的寂寞透透氣。藍調就是當你疲倦時,坐在酒吧、長廊下或鐵道旁,細數身上那每條都有一個故事的皺紋,然後繼續上路。

 

黑奴初到美洲大陸時,還念念不忘有朝一日能回非洲。後來他們發現回不去了,而且要終生為奴。他們將在非洲基本的部落音樂精神,延伸到生活裡面,爾後又衍化成早期的草根藍調,進而影響爵士樂及二十世紀的主流樂——搖滾樂。他們雖然過著非人的生活與工作,但是,他們並未放棄自己的語言、宇宙觀及生活習俗,透過某種形式的英語及世俗音樂,才逐漸由非洲黑人蛻變成美國黑人。這種蛻變最明顯的莫過世俗音樂,雖然每個黑人都有著不同的理由及薄弱的動機從事粗活,但他們作活的過程中都維持非洲部落工作的方式,自然而然藉唱歌來抒發悲苦的命運。

 

對非洲人而言,音樂是生活的一部份,也是一種生活的藝術形式。它與生活、工作及日常活動息息相關,並不是一種單獨存在的經驗。同樣是「做活歌」(work song),在不同的土地上,一種是歡唱出工作的快樂,另一種卻傳達了悲慘的訊息。此時的「做活歌」尚有非洲式的「呼喚與回應」的型式,後來又演變成田野吆喝或稱「叫喚」(cry),這種田野間呼喊的音樂,孕育了藍調音樂的主要風格,其特色如:使用轉折音,以製造一種悲傷的感情。音符之間常常出現滑音或陡降音。歌曲以一個長音結束。

 

藍調的特色是歌調與樂器簡單,由於它是一種發自日常生活的感覺,因此沒有人會要求樂手有細膩的歌喉及華麗的樂器,越簡單的歌詞,越能感動聽眾。愛情與生活是藍調的主題,其實這也是人類生存的要件。一位早期的藍調歌手托馬斯(Rambling Thomas)在「失業藍調」(No Job Blues)這首歌裡唱道:「我日夜奔波,我日夜奔波,因為我被妻子拋棄了,而且找不到工作。………我是一個可憐的流浪樂師囚犯,在冰天雪地工作,我要另外找一個女人,所以我不要有任何工作。」

生活十之八九不盡如意,可是日子卻不停的轉,假如靈魂深處沒有寄託,早就崩潰了。黑人在生命倍受煎熬之餘,上帝(Lord)是他們唯一的訴苦對象,事實上帝並無法給他們實質上的任何幫助。上帝甚至眼睜睜的看著他的黑色子民一步步走向死亡,另一位早期藍調歌手所羅門王.希爾(King Solomon Hill)一首談死亡的歌「搭上死亡火車」(The Gone Dead Train)唱道:「我要往下走,上帝,我想要要離開這裡,這列火車剛好開往我要去的地方。我要搭這班火車,不帶任何行李。…………我說:「我要駕駛這列火車。」上帝說:「假如你去聯合西方,就可以找到機會。………我要回家了,因為這列火車開向死亡。」這就是黑人的生活哲學:連面對死亡前,都和上帝討論一番才上路。

被喻為藍調音樂史上的吉他祭司羅勃.強森(Robert Johnson)曾經有一段與魔鬼交換靈魂的傳奇故事。他在密西西比州第6149公路的交叉口處,與經紀人簽約,將他的靈魂賣給白人(當時的經紀人大都是白人),意圖擠身世界知名吉他手之列。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說,白人則被比喻為魔鬼。美國電影導演瓦特.希爾(Walter Hill)於十幾年前,以這段傳奇拍成電影《十字路口》,獲得不錯的評價。羅勃.強森只活了二十七歲,一九三八年被情敵下毒死亡。一九三二年他寫的一首藍調經典作品「十字路口藍調」(Cross Road Blues)裡,道出這段心靈的感受:「我走到十字路口並跪在這裡,問著上帝:請以仁慈的心救救可憐的我。直到太陽下沉,我相信我的靈魂也一併下沉了。」他必須用生命在這裡做選擇,可是,往往都是撒旦捷足先登,帶走了黑人的靈魂。去世的偉大藍調歌手John Lee Hooker所說:「我不想再灌唱片了,那些製作人(指白人)像毒蛇般。他們更富有,而我卻更窮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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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他撥弦的回音與口琴綿長的尾音,從往來黑人無助的眼神飄到天空,好像在向上帝哭訴他的不幸遭遇。即使生活再苦,還需日覆一日的活下去,一切希望都寄望明天,只有上帝了解我。

時移勢往,如今,我們的生活中無時無刻不充斥藍調。打開收音機,一不留神就出現深受藍調影響的流行音樂,電視廣告的配樂可能是藍調音樂。搖滾天王克萊普頓(Eric Clapton)與滾石哈唱團(The Rolling Stones)的音樂有滿滿的藍調節奏與旋律,這些藍調人(blues man)的音樂家代表的是一種音樂的身份,我們從他們身上看到時間的刻痕、滄桑的記憶,好像一座橋樑,連接了生活與音樂的根。

 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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