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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拉好坏的甕

           雖然學陶一年餘,對泥土有感,也才是近半年的事。

 

去年五月,某個星期五晚,畫家楊老師來電:「A Woo,明天早上要來陶藝課哦!」我也沒考慮即一口答應。我喜歡陶瓷器物,也偶爾買一些。但做陶,倒是從沒想過。

 

陶作家李老師介紹上課的方式及各種設備後,認真的說道:「這間工作室是你們專用的,你們隨時可來練習拉杯捏陶,或是發呆」我以配合的心情來上個課,手捏一些人偶、面具等等簡單的東西,感覺好玩,但僅僅如此。

 

以前看陶,認為柴燒才是藝術,故意去忽略某些燒法或作法,而且自滿是鑑賞家。我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每個禮拜六到工作室敷衍,直到今年初夏,不知我的那兩條神經被觸電了,突然發現我對陶藝的看法很膚淺,是一隻可笑的井底之蛙。於是,我請老師重新教我拉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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練好的陶土

 

「泥土有生命,有感覺,而且有記憶。」這是老師常常掛在嘴上的話。「你要善待親手做的每個器物,當成你的寶貝嬰兒。」我把此話當真,開始認真做陶。

 

從揉土、塑土到擺在轆轆(拉肧機)的轉盤上,陶土很聽話。接著轆轆轉動,一切失控了,拉不出成形的器物,也弄得眼鏡和全身都沾滿泥土,狀甚狼狽。

 

老師示範完修坏後慎重說道:「拉坏簡單,修坏看技術與耐力。」果然,不心平氣和的話會把辛苦拉好的坏體修壞。我重新修正心情,慢慢地,我還滿享受小小修坏刀括在旋轉坏體的聲音,時慢時快。

 

我偶爾會line老師,告訴他我拉坏、修坏碰到的問題。他有次回我說:「當拉坏技巧純熟時,拉坏需放下對結果的期待,容許所有非預期的感覺與形態發生!」我頓時開了一個小竅,期待要隨緣。

 

耐心與時間確實是進度的好幫手,逐個拉好器物慢慢佔滿了工作桌。空閒時,靜看這些曠日費時完成的傢伙,雖不滿意,卻很滿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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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好坏的小茶倉

 

初夏、仲夏熔成一股股的燥熱。蛟蟲乘著轆轆的轉動聲,律動地飛舞著,在被蒸騰的乾燥的空氣中,盡興地嗜飲我的血,我沒理牠們。我持續練土、揉土和拉坏,直到蟬聲漸遠的時節,看著擺滿工作桌上的各形器物時,我的眼眶顫動,忍著沒落淚。

 

某天,在回家的捷運上,老師在line彼端說:「下次上課要素繞,抽空把你拉的素坏用菜瓜布輕輕把土渣擵掉,小心別弄破。」我回按了一個「謝謝」的圖。  

滿桌待燒的土坏

 

這一刻終於來了,即將要把泥土燒成陶。「泥土是有記憶的,你們怎麼對待,它都記得。沒弄好燒了之後,甚至會爆開、裂開。」老師手拿土坏,詳細說明可能發生的情況。素燒,這才只是完成一件陶器的流程之一,但我仍興奮不已。

 

我從沒想過,一只杯子竟然要這麼複雜才能生成。我說的不是工廠注漿生產的像大同瓷器那樣的器物。而是會讓你愛他不已、溫暖手掌的手作器物。小說《利休之死》有一段寫到千利休請一位作陶瓦的師傅幫他做茶碗,他形容了他要的感覺。當他雙手包著做好的茶碗時,搖頭說:「這不是我要的茶碗,它在諂媚地討好我的手掌。」

 

千利休那種感覺我永遠無法體會,但我知道器物是透過記憶存留在我們心裡的。千古年以來,人類沒離開過陶瓷器皿,後來雖然有鐵、銅、玻璃等等材質的器皿出現,但皆無法取代它們。我們需一種握在手裡有一股溫潤滿足並舒緩心情的器物,如果我能有一只這般的的器物,那才叫幸福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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素燒排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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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度慢慢上升了

 

期待除了興奮,還會有些許的不安。我們幾個學生同時把頭伸到打開的窯門內時,「哇!成功了。」不知是誰喊了出來。以前曾經去湊熱鬧看陶藝家開窯,但都止於好奇,那感覺也在離開後煙消雲散。我們把所有的素燒坏擺在工作桌,我注視一只只經過高溫800度悶燒後微紅的坏體時,瞬間我懷疑這是我手拉的。「這是真的嗎?」我感動得自問。

 

「下個禮拜我們來練習調配釉藥。」老師簡單說明這次素燒的狀況後,立刻給了下一個工作指示。然後大略分析釉藥的成份與功能,其實我聽完仍不太懂。管他的,做了再說。

 

快要入秋了,在侘寂的工作室,楁子窗外那顆高大的馬拉巴利的樹稍輕輕搖晃著,樹應該很了解季節的變遷。

 

我想,我也算了解泥土了吧?泥土會記得我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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泥土燒成器物雛型   素燒陶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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